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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记-三十世家:目录

上一节:第一章-吴太伯世家

下一节:第三章-鲁周公世家

第二章-齐太公世家 译文 段译 原文

太公望吕尚,是东海边上的人。他的先祖曾做四岳之官,辅佐夏禹治理水,立下很大的功劳。舜、禹时被封在吕,有的被封在申,姓姜。夏、商两代,申、吕这两个地方有的封给旁支子孙,也有的后代沦为平民,吕尚就是他们的后代。吕尚本姓姜,因为以其封地之名为姓,所以被叫做吕尚。

吕尚曾经贫穷困顿,他年老的时候,借钓鱼的机会求见周西伯。西伯在出外狩猎之前,占卜一卦,卦辞说:“所得猎物非龙非螭,非虎非熊;所得乃是成就霸王之业的辅臣。”于是西伯侯便外出打猎,果然在渭河北岸遇到太公,与太公谈论后西伯大喜,说:“早就听我国先君太公说:‘定有圣人来周,周会因此兴旺。’说的就是您吧?我们的太公盼望您已经很久啦。”所以便称吕尚为“太公望”,二人一同乘车而归,尊为军师。

有人说,太公博学多闻,曾经辅佐商纣王。因为纣王无道,太公就离开了。他四处游说列国诸侯,未得知遇之君,最终西行归附周西伯。有人说,吕尚乃一处士,隐居在海边。周西伯被纣王囚禁在羑(yǒ)里时,西伯之臣散宜生、闳(hóng)夭原来就知道吕尚,于是便请他出山。吕尚也这样说:“听说西伯贤德,又一贯尊重关心老年人,何不前往?”此三人为了营救西伯,寻找美女奇宝,献给纣王,以赎取西伯。西伯因此得以被释放,返回周国。虽然吕尚归周的传说各异,但大旨都认为他是文王、武王的师辅之臣。

周西伯昌从羑里脱身归国后,和吕尚暗中策划如何推行德政,以推翻商朝统治,其中很多是用兵的权谋和奇计,所以后代谈论用兵之道和周朝的隐秘权术的都尊法太公的基本策略。周西伯为正清平,尤其在明断虞、芮(ruì)二国的国土争讼后,被人称道为膺受天命的文王。西伯又讨伐了崇国、密须和犬夷,大规模建设丰邑。天下三分之二的诸侯都归心向周,多半是太公谋划筹策的结果。

文王去世后,武王即位。九年,武王想继续完成文王的大业,东征商纣以观察诸侯是否云集响应。军队出师之际,被尊称为“师尚父”的吕尚左手拄持黄钺(yuè),右手握秉白旄誓师,说:“苍兕(sì)苍兕,统领众兵,集结船只,迟者斩首。”于是大军到了盟津。不召自来的诸侯有八百之多。诸侯都说:“可以征伐商纣了。”武王说:“还不行。”班师而还,与太公同写了《太誓》。

又过二年,商纣杀死王子比干,囚禁了箕子。武王又准备征伐商纣,占卜一卦,龟兆显示不吉利,风雨突至。群臣恐惧,只有太公强劝武王进军,武王于是率兵出征。十一年正月甲子日,武王在牧野誓师,进伐商纣。商纣的军队彻底崩溃。商纣回身逃跑,登上鹿台,于是追兵杀了纣王。第二天,武王立于社坛之上,群臣手捧明水,卫康叔封铺好彩席,师尚父牵来祭祀的牲畜,史佚(yì)按照策书祈祷,向神祇禀告讨伐罪恶商纣之事。散发商纣积聚在鹿台的钱币,发放商纣屯积在钜桥的粮食,用以赈济贫民。培筑加高比干之墓,释放被囚禁的箕子。把象征天下最高权力的九鼎迁往周国,修治周朝政务,与天下之人共同开始创造新时代。上述诸事多半是采用师尚父的谋议。

此时武王已平定商纣,成为天下之王,就把齐国营丘封赏给师尚父。师尚父东去自己的封国,边行边住,速度很慢。客舍中的人对他说:“我听说时机很难得到却容易失去。这位客人睡得这样安稳,恐怕不是去封国就任的吧。”太公听了此言,连夜穿衣上路,黎明就到达自己的封国。正遇莱侯带兵来攻,想与太公争夺营丘。营丘毗邻莱国。莱人是夷族,趁商纣之乱而周朝刚刚安定,还没有安抚边远地区的时机,因此和太公争夺国土。

太公到了自己的封国之后,修明政事,顺其风俗,简化礼仪,开放工商之业,发展渔业盐业优势,因而人民多归附齐国,齐国也成为了大国。到周成王年幼即位之时,管叔、蔡叔作乱,淮夷也背叛周朝,成王派召(shào)康公命令太公说:“东至大海,西至黄河,南至穆陵,北至无棣,此间五等诸侯,各地官守,如有罪愆,命你讨伐。”齐因此可以征讨各国,形成大国、定都营丘。

太公去世的时候已经一百余岁,他的儿子丁公吕伋(jí)继位。丁公去世,他的儿子乙公得继位。乙公去世,他的儿子癸公慈母继位。癸公去世,他的儿子哀公不辰继位。

哀公在位的时候,纪侯向周王诬陷哀公,周王用大鼎煮死哀公,而立哀公的弟弟静为齐君,就是胡公。胡公迁都于薄姑,这是周夷王时候的事。

哀公同母少弟山怨恨胡公,就与自己党徒带领营丘人袭击杀死胡公自立为齐君,就是献公。献公元年,全部驱逐胡公诸子,借机把首都从薄姑迁到临淄。

九年,献公死,其子武公寿继位。武公九年,周厉王逃亡,住在彘(zhì)邑。十年(前841),周王室大乱,大臣们主持国政,号称“共和”。二十四年(前827),周宣王即位。

二十六年(前825),武公去世,他的儿子厉公无忌继位。厉公残暴肆虐,所以胡公之子又返回齐国,齐人想立胡公之子为君,就一同攻杀厉公。胡公的儿子也战死。齐人于是立厉公之子赤为齐君,就是文公,他斩掉七十多个攻杀厉公的人。

文公十二年(前804)去世,他的儿子成公脱继位。成公九年(前795)去世,他的儿子庄公购继位。

庄公二十四年(前771),犬戎杀死幽王,周王室东迁都到洛邑。秦国开始列位于诸侯。五十六年(前739),晋人杀死他们国君晋昭侯。

六十四年(前731),庄公去世,其子釐(xī)公禄甫继位。

釐公九年(前722),鲁隐公即位。十九年(前712),鲁桓公杀其兄隐公而自立为鲁君。

二十五年(前706),北戎攻伐齐国。郑国派太子忽来援救齐国,齐侯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。太子忽说:“郑国小齐国大,我配不上您的女儿。”就谢绝了。

三十二年(前699),釐公同母弟夷仲年去世。他的儿子名叫公孙无知,釐公宠爱他,给他的级别车服生活待遇和太子一样。

三十三年(前698),釐公去世,太子诸儿即位,就是襄公。

襄公元年(前697),襄公原来还是太子时,曾与无知争斗,即位以后,便降低无知的俸禄车马服饰的等级,无知心中十分怨恨。

四年(前694),鲁桓公和夫人来到齐国。齐襄公过去曾与鲁夫人私通。鲁夫人是襄公的妹妹,在齐釐公时嫁给鲁桓公做夫人,此次与鲁桓公来齐国又与襄公通奸。鲁桓公发现此事,怒责夫人,夫人告诉了齐襄公。齐襄公宴请鲁桓公,把桓公灌醉,派大力士彭生把鲁桓公抱上车,接着折断桓公的肋骨杀死桓公,桓公下车时就已经死了。鲁国人为此责备齐国,齐襄公杀死彭生以向鲁国谢罪赎过。

八年(前690),齐国征伐纪国,纪国被迫迁都。

十二年(前686),早先襄公派连称、管至父驻守葵丘,约定七月瓜熟时前去,第二年瓜熟时派人去替换他们。他们前去驻守一年,瓜熟时期已过襄公仍不派人去替换。有人在襄公面前请求派人替换他们,襄公不答应。所以二人生气,通过公孙无知策划叛乱。连称有一堂妹在襄公宫内,不被宠幸,就让她暗中监视襄公,对她说:“事成以后让你做公孙无知的夫人。”冬十二月,襄公到姑棼(fén)游玩,又到沛丘打猎。他看见一只野猪,侍从说“是彭生”。襄公大怒,用箭射去,那只野猪便像人一样站立而叫。襄公非常害怕,从车上摔下伤了脚,鞋子也掉了。回去后把管鞋的名叫“茀(fú)”的人鞭打三百下。茀出宫。无知、连称、管至父等人闻知襄公受伤,就带领部众来攻袭襄公宫。正好遇到伺候襄公穿鞋的茀,茀说:“先不要进去以免惊动宫中,惊动宫中后就不易再攻进去了。”无知不信此言,茀让他验看自己的伤痕,无知这才相信。他们等在宫外,让茀先进去探听。茀先入后,马上把襄公藏在屋门后。过了很长时间,无知等人有些害怕,就进宫去。茀反而和宫中之人以及襄公的亲信之臣反攻无知等人,未能得胜,全被杀死。无知进宫,找不到襄公。有人见屋门下露着人脚,开门一看,门后正是襄公,就杀死襄公,无知自立为齐君。

桓公元年(前685)春,齐君无知到雍林游玩。雍林有人曾怨恨无知,等到无知去游玩时,雍林人偷袭杀死无知,向齐国大夫宣告说:“无知杀死襄公自立为君,我已将他处死。请大夫们改立其他公子中该即位的,我唯命是听。”

当初,襄公将鲁桓公灌醉杀死,与鲁夫人通奸,还屡屡杀罚不当,沉迷女色,多次欺侮大臣,他的几个弟弟害怕祸患牵连,因此襄公的二弟公子纠逃亡鲁国,他母亲是鲁国之女。管仲、召忽辅佐他。襄公的三弟公子小白逃亡莒国,鲍叔牙辅佐他。小白的母亲是卫国国君的女儿,很得齐釐公宠幸。小白从小与大夫高傒(xī)交好。雍林人杀死无知后,大臣们商议立君之事,高氏、国氏抢先暗中从莒国召回小白。鲁国闻知无知已死,也派兵护送公子纠返齐,并命管仲另带军队遏阻莒国通道,管仲一箭射中小白腰部的衣带钩。小白假装死了,管仲便派人飞报鲁国。鲁国护送公子纠的部队速度就放慢了,六天才至齐国,而小白已先入齐国,高傒立其为君,就是桓公。

桓公当时被射中衣带勾之后,装死以迷惑管仲,然后藏在温车中飞速行进,也因为有高氏国氏二大家族为内应,所以能够先入齐国即位,派兵抵御鲁军。秋天,齐兵与鲁兵在乾时作战,鲁兵败逃,齐兵又切断鲁兵的退路。齐国写信给鲁国说:“子纠是我兄弟,不忍亲手杀他,请鲁国将他杀死。召忽、管仲是我仇敌,我要求活着交给我,让我把他们剁成肉酱才甘心。不然,齐兵要围攻鲁国。”鲁人害怕,就在笙渎杀死子纠。召忽自杀而死,管仲要求囚禁。桓公即位时,派兵攻鲁,本欲杀死管仲。鲍叔牙说:“我有幸跟从您,您终于成为国君。您的尊贵地位,我已无法再帮助您提高。您如果只想治理齐国,有高傒和我也就够了。您如果想成就霸王之业,没有管夷吾不行。夷吾所居之国,其国必强,不能失去这个人才。”于是桓公听从此言。就假装召回管仲以报仇雪恨,实际是想任他为政。管仲心里明白,所以要求返齐。鲍叔牙迎接管仲,一到齐国境内的堂阜就给管仲除去桎梏,让他斋戒沐浴而见桓公。桓公赏以厚礼任管仲为大夫,主持政务。

桓公得到管仲后,与鲍叔、隰(xí)朋、高傒共同修治齐国政事,推行以五家为基层单位的兵役制度,开发商业流通、渔业盐业优势,用以赈济贫困的人,奖励贤能之士,齐国人人欢欣。

桓公二年(前684年),齐国征讨并灭掉了郯国,郯国的国君逃奔莒国。早年桓公逃亡的时候,曾经到过郯国,郯国的国君对桓公无礼,因此讨伐它。

五年(前681),征伐鲁国,鲁军眼看失败。鲁庄公请求献出遂邑来媾和,桓公允诺,与鲁人在柯地盟会。将要盟誓之际,鲁国的曹沫(huì,惠)在祭坛上用匕首劫持齐桓公,说:“归还鲁国被侵占的土地!”桓公答应。然后曹沫扔掉匕首,回到面向北方的臣子之位。桓公后悔,想不归还鲁国被占领土并杀死曹沫。管仲说:“如果被劫持时答应了人家的要求,然后又背弃诺言杀死人家,是满足于一件小小的快意之事,而在诸侯中却失去了信义,也就失去了天下人的支持,不能这样做。”桓公于是就把曹沫三次战败所丢的全部领土归还给鲁国。诸侯闻知,都认为齐国守信而愿意归附。七年(前679),诸侯与齐恒公在甄地盟会,齐桓公从此成为天下诸侯的霸主。

十四年(前672),陈厉公的儿子陈完,号敬仲,逃亡来到齐国。齐桓公想任命他为卿,他谦让推辞了;于是让他担任主管百工的工正。这就是田成子田常的祖先。

二十三年(前663),山戎侵伐燕国,燕向齐国告急。齐桓公派兵救燕,接着讨伐山戎,到达孤竹后才班师。燕庄王又送桓公进入齐国境内。桓公说:“除了天子,诸侯之间相送不出自己国境,我不能对燕无礼。”于是把燕君所至的齐国领土用沟分开送给燕国,让燕君重修召公之政,向周王室进贡,就象周成王、康王时代一样。诸侯闻知后,都服从齐国。

二十七年(前659),鲁湣(mǐn)公之母叫哀姜,是齐桓公的妹妹。哀姜与鲁公子庆父私通,庆父杀死湣公,哀姜想立庆父为国君,鲁人改立起釐公。桓公把哀姜召回齐国,杀了哀姜。

二十八年(前658),卫文公被狄人侵伐,向齐国告急。齐国率领诸侯在楚丘筑成城池,安置卫君在那里。

二十九年(前657),恒公与夫人蔡姬乘船游玩。蔡姬熟悉水性,摇晃船只颠簸桓公。桓公害怕,命她停止,她仍不停,下船之后,桓公恼怒,把蔡姬送回了蔡国,但又不断绝婚姻关系。蔡国的国君也十分生气,就又把蔡姬另嫁给别人。桓公听说后更加生气,兴兵讨伐蔡国。

三十年(前656)春,齐桓公率领诸侯讨伐蔡国,蔡国大败。桓公又接着伐楚。楚成王领兵迎敌,问:“为什么进入我的国土?”管仲回答说:“过去召康公命令我先君太公:‘五等诸侯,各地守官,你有权征伐,以辅佐周室。’赐给我先君有权征伐的疆界,东至大海,西至黄河,南至穆陵,北至无棣。楚国应该进贡的包茅没有进献,导致天子祭祀用品不完备,因此前来问责。从前周昭王南征不归死在南方,因此前来问罪。”楚王说:“贡品没有进献,确实如此,是我的罪过,今后不敢不奉上。至于周昭王一去不归,并未在我楚国领土,请您到汉水边上去问罪。”齐军继续行进于陉地。夏,楚王命屈完率军抵抗齐军,齐军退驻召陵。桓公会见屈完,向他炫耀兵多将广。屈完说:“您合于正义才能胜利;如果不然,楚国就以方城山为城墙,以长江、汉江为护城河,您如何能攻进来呢?”齐桓公就与屈完订立协约,然后领兵撤退了。途径陈国,陈国大夫袁涛塗欺骗桓公,让齐军走东线难行之路,被齐国发觉。秋天,齐国讨伐陈国。这一年,晋国君杀死了太子申生。

三十五年(前651)夏,桓公与诸侯在葵丘盟会。周襄王派宰孔赏赐给桓公祭祀文王武王的福肉、丹彩装饰的弓箭、天子乘用的车乘,而且特许桓公不要下拜谢恩。桓公本想答应,管仲说:“不可”。桓公于是下拜接受赏物。秋天,再次与诸侯在葵丘盟会,齐桓公愈发面有骄傲之色。周王派宰孔参加盟会。诸侯见桓公如此也使有些人离心。晋君病重,上路迟了,正逢宰孔。宰孔说:“齐桓公骄傲了,尽管不去也没什么关系。”晋君听从此言未去盟会。此年,晋献公死,里克杀死献公少子奚齐和卓子,秦穆公因为自己夫人是晋公子夷吾的姐姐,所以武力护送夷吾返晋为君。桓公也讨伐晋国内之乱,到达高梁地方,派隰朋立起夷吾为晋国君,然后撤军。

此时周朝王室衰微,天下只有齐、楚、秦、晋四国强盛。晋国的晋献公刚刚参加完盟会,不久便去世了,国内大乱。秦穆公处地偏远,不参加中原诸侯的会盟。楚成王刚刚将荆蛮之地占为己有,认为自己是夷狄之邦。只有齐国能够召集中原诸侯盟会,齐桓公又充分宣示出其盛德,所以各国诸侯无不宾服,来参加会盟。因此桓公宣称:“寡人南征至召陵,望到了熊耳山;北伐山戎、离枝、孤竹国;西征大夏,远涉流沙;包缠马蹄,挂牢战车登上太行险道,直达卑耳山才返回。诸侯无人违抗寡人。寡人召集兵车盟会三次,乘车盟会六次,会合诸侯九次,匡正天下于一统。过去三代承受天命之时,和我现在又有什么区别?我想要封祭泰山,禅祭梁父。”管仲极力劝阻,桓公不听从;管仲于是介绍封禅之礼要等远方各种奇珍异物具备才能举行,桓公才作罢。

三十八年(前648),周襄王之弟带与戎人、翟(dí)人合谋侵周,齐国派管仲到周去为双方讲和。周天子想用上卿之礼接待管仲,管仲叩头而拜说:“我是陪臣,怎么敢受此礼遇!”谦让再三,才接受以下卿之礼拜见天子。三十九年(前647),周襄王之弟王子带逃亡到齐国。齐国派仲孙请求周襄王,替带谢罪。周襄王很生气,不答应。

四十一年(前645),秦穆公俘获晋惠公,不久之后又放他回国。这一年,管仲、隰朋都去世了。管仲病重之后,齐桓公问他:“你死后群臣之中谁可做相国?”管仲说:“知臣莫如君。”桓公说:“易牙这人怎么样?”回答说:“他杀死自己的儿子来迎合国君,不合人情,不能任用。”桓公问:“开方这人怎么样?”回答说:“他抛弃双亲来迎合国君,不合人情,不可接近。”桓公说:“竖刀(diāo)这人怎么样?”回答说:“阉割自己来迎合国君,不合人情,不可亲信。”管仲死后,桓公不听管仲之言,还是亲近任用这三人,三人专权。

四十二年(前644),戎人伐周,周向齐国告急,齐国命各诸侯分别派兵戍卫周王室。此年,晋公子重耳来齐国,齐桓公把本族之女嫁给重耳为妻。

四十三年(前643)。当初,齐桓公有三位夫人:分别叫王姬、徐姬、蔡姬,他们都没有生下儿子。桓公好色,有很多宠爱的妾,其中地位等同于夫人的就有六位,长(zǎng)卫姬,生的无诡;少卫姬,生的惠公元;郑姬,生的孝公昭;葛嬴,生的孝公潘;密姬,生的懿公商人;宋华子,生的公子雍。齐桓公和管仲曾把孝公昭托付给宋襄公,立为太子。易牙受到桓公长卫姬的宠幸,又通过宦者竖刁送给桓公厚礼,所以也受到桓公宠幸,桓公答应易牙立无诡为太子。管仲死后,五位公子都要求立为太子。冬十月乙亥日,齐桓公死。易牙进宫,与竖刀借助宫内宠臣杀死诸大夫,立公子无诡为齐君。太子昭逃亡到宋国。

桓公病重的时候,五位公子各自结党要求立为太子。桓公去世后,就互相攻战,以致宫中无人,也没人敢去把桓公装殓入棺。桓公尸体停在床上六十七天,尸体上生的蛆虫都爬到了门外。十二月乙亥日,无诡即位,才装棺并向各国报丧。辛巳日夜晚,才穿衣入敛,停柩于堂。

桓公十多个儿子,总计前后五人曾登君位:无诡即位后,过了三个月就死了,没有谥(shì)号;接着是孝公;接着是昭公;再接下去是懿公;最后是惠公。孝公元年(前642)三月,宋襄公率领诸侯军队送齐太子昭归国并攻打齐国。齐人害怕,杀死了他们的国君无诡。齐人将要立太子昭为齐君时,其余四公子的部众又攻打太子,太子逃到宋国,宋国与齐国四公子的军队作战。五月,宋军打败四公子的军队立太子昭为君,就是齐孝公。宋君是因为桓公和管仲曾经将太子托付给他,所以前来征伐作乱的四公子。因为战乱,一直到八月才将齐桓公安葬。

六年(前637)春,齐国伐宋,因为宋国不参加在齐国的盟会。夏,宋襄公去世。七年(前636),晋文公即位。

十年(前633),孝公去世,孝公之弟潘让公子开方杀死孝公之子而立潘为君,就是昭公。昭公是桓公的儿子,其母名叫葛嬴。

昭公元年(前632),晋文公在城濮大败楚军,召集诸侯在践土盟会,朝见周天子,天子让晋做诸侯的霸主。六年(前627),入侵齐国。晋文公去世。秦兵在殽地兵败。十二年(前621),秦穆公去世。

十九年(前614)五月,昭公死,他的儿子舍被立为齐君。舍的母亲不受昭公宠爱,所以齐国人都不怕他。昭公的弟弟商人当年因为桓公死后未能争立为君,暗中结交贤士,抚恤存爱百姓,所以很受百姓爱戴。昭公去世后,他的儿子舍继位,势单力薄,商人就与众人于十月在昭公坟前杀死齐君舍,商人自立为君,就是懿公。懿公,是桓公的儿子,他的母亲名叫密姬。

懿公四年(前609)春,当初,懿公还是公子的时候,与丙戎的父亲一同打猎,互相争夺猎物,懿公未争到,即位以后,懿公斩断丙戎父亲的脚,又让丙戎为自己驾车。庸职的妻子很美,懿公就将她抢入宫中,还让庸职做自己的陪乘。五月,懿公在申池游玩,丙戎和庸职洗澡时互相开玩笑。庸职说丙戎是“砍脚人的儿子,丙戎说庸职是“被人夺妻的丈夫”。两人都为这些话感到耻辱,共同怨恨懿公。于是他们两个人谋划懿公到竹林中去游玩,二人在车上把懿公杀死,把尸体抛在竹林中逃跑。

懿公即位后,为人骄横,百姓都不归附他。齐国人废黜懿公的儿子而从卫国迎接公子元回齐,立为国君,就是惠公。惠公,是桓公之子。他的母亲是卫国之女,名叫少卫姬,因躲避齐国内乱,所以逃往卫国。

惠公二年(前607),长翟来齐,王子城父攻杀长翟,把他埋在北门。晋国大夫赵穿杀死国君晋灵公。

十年(前599),惠公死,其子顷公无野继位。当初,崔杼曾得到惠公宠幸,等到惠公死后,高氏、国氏怕受他胁迫,把崔杼驱逐出国,崔杼逃到卫国。

顷公元年(前598),楚庄王强大起来,征伐陈国;二年(前597),楚国围攻郑国,郑伯投降,不久后又让郑伯复国。

六年(前593)春,晋国派郤克出使齐国,齐顷公让他的母亲坐在帷幕中观看。郤克上阶,夫人看到他是个驼背,便笑话他。郤克说:“此辱不报,誓不再渡黄河!”回国后,请求晋君伐齐,晋君不答应。齐国的使者到了晋国,郤克在河内捉住齐国使者四人,将他们全部杀死。八年(前591),晋国伐齐,齐国让公子强到晋国做人质,晋军才离去。十年(前589)春,齐国征伐鲁国、卫国。鲁、卫二国大夫到晋国求援,都是通过郤克。晋国派郤克率领战车八百乘,做中军之将,士燮率领上军,栾书率领下军,去援救鲁国和卫国,攻打齐国。六月壬申日,晋军与齐军在靡笄(jī)山下交兵。癸西日,两军在鞍地排列成阵。逄(páng)丑父做齐顷公的车右武士。顷公说:“冲上去,击破晋军后会餐。”齐国射伤郤克,血流到脚。郤克想退回营垒,他战车的驭手说:“我从进入战斗后,已两次负伤,我不敢说疼痛,因为害怕使士卒恐惧,希望您忍痛继续战斗。”于是郤克又投入战斗。战斗进行中,齐军形势危急,逄丑父怕齐顷公被活捉,就互相交换了位置,顷公成为车右武士,战车绊在树上抛锚。晋国小将韩厥拜伏在齐顷公战车之前,说:“我们晋君派我来救援鲁、卫。”他这是在讥讽齐侯。丑父装成顷公,让装成车右武士的顷公下车取水来喝,顷公借此得以逃脱,跑回齐军阵中。晋国的郤克要杀丑父,丑父说:“我替国君死而被杀,以后为人臣子的就不会有忠于国君的人了。”郤克就放了他,丑父于是能逃归齐军。晋军追赶齐军直到马陵。齐顷公请求献上宝器谢罪,郤克不答应,一定要得到耻笑郤克的萧桐叔子,还命令齐国把田垅一律改成东西方向。齐人回答说:“萧桐叔子,是齐顷公的母亲。齐君的母亲就犹如晋君的母亲一样地位,您得到她打算怎么处置她?而且您是以正义之师伐齐,却以暴虐无礼来结束,难道可以这样做吗?”于是郤克答应了他们,只让齐国归还侵占的鲁、卫二国的领土。

十一年(前588),晋开始设置六卿,用以封赏鞍地战争中的有功人员。齐顷公朝见晋君,想用朝见天子的礼节拜见晋景公,晋景公不敢承受,齐君乃回国。回国后顷公开放自己游猎的园林,减轻赋税,赈济孤寡吊问残疾,拿出国家积蓄来解救人民,人民也十分高兴。齐顷公还给诸侯厚礼。直到顷公去世,百姓归附,诸侯没有侵犯齐国的。

十七年(前582),顷公死,其子灵公环继位。

灵公九年(前573),晋大夫栾书杀了他的国君晋厉公。十年(前572),晋悼公讨伐齐国,齐侯让公子光到晋国做人质。十九年(前563),齐侯立公子光为太子,让高厚辅佐他,派他到钟离参加诸侯盟会。二十七年(前555),晋国派中行献子攻打齐国。齐军战败,灵公逃到了临淄城。晏婴劝阻灵公不可逃走,灵公不听。晏子说:“我们国君太没有勇气了。”晋兵合围临淄,齐人守内城不敢出击,晋军把外城内烧光后撤兵离去。

二十八年(前554),当初,灵公娶鲁国之女,生下儿子光,立为太子。后又娶仲姬、戎姬。戎姬受宠,仲姬生儿子名叫牙,托付给戎姬抚养。戎姬请求立牙为太子,灵公答应了。仲姬说:“不行。光立为太子,已经名列诸侯,现在无故废黜他,您必定会后悔。”灵公说:“废立全在于我。”于是把太子光迁往东部,让高厚辅佐牙为太子。灵公患病,崔杼迎接原来的太子光立为国君,就是庄公。庄公杀死戎姬。五月壬辰日,灵公死,庄公即位,在句窦丘捉住太子牙杀死。八月,崔杼杀死高厚。晋国闻知齐国内乱,伐齐,到达高唐。

庄公三年(前551),晋国大夫栾盈逃亡到齐国,庄公待以隆重客礼。晏婴、田文子极力劝阻,庄公不听。四年(前550),齐庄公派栾盈秘密进入曲沃做齐国内应,齐国大兵随后,上太行山,进入孟门关口。栾盈败露,齐军撤军回国,夺取了晋国的朝歌城。

六年(前548),当初,棠公之妻和没,棠公去世后,崔杼娶了她。庄公又与她通奸,多次去崔杼家,还把崔杼的冠赐给别人。庄公的侍从说:“不能这样。”崔杼十分恼怒,借庄公伐晋之机,想与晋国合谋袭击庄公但未得机会。庄公曾经鞭打宦官贾举,贾举又被任为内侍,替崔杼寻找庄公的漏隙来报复仇怨。五月,莒国国君莒子朝见齐君,齐庄公在甲戌日宴请莒君。崔杼以患病为由不去上朝。乙亥日,庄公探望崔杼病情,接着追嬉崔杼妻子。崔杼的妻子走进内室,与崔杼同把屋门关上不出来,庄公在前堂抱柱唱歌。这时宦官贾举把庄公的侍从拦在外面而自己进入院子,把院门从里边关上。崔杼的徒众手执兵器一拥而上。庄公登上高高的庭台请求和解,被拒绝;庄公又请求盟誓定约,也被拒绝,庄公最后请求让他到自己的祖庙里去自杀,众人仍不允许。大家说:“国君之臣崔杼病重,无法亲自来听候您的命令。这里离宫廷很近,我们只知道捉拿淫色之徒,不会听从崔杼以外其他人的命令。”庄公跳墙想逃,被人射中大腿,反坠墙里,于是被杀。晏婴站在崔杼院门之外,说:“国君为社稷而死则臣子应为他殉死,国君为社稷而逃亡则臣子应随他流亡。国君为自己私利而死而逃,除了他的宠幸私臣,别人不会为此殉死逃亡的。”晏子等打开大门进入院内,把庄公之尸枕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抚尸而哭,起来后三次顿足以示哀痛然后走出院子。别人对崔杼说:“一定杀死晏婴!”崔杼说:“他是众望所归的人,放过他我们会争取民心。”

丁丑日,崔杼立起庄公异母弟杵臼为君,就是景公。景公母亲,是鲁国大夫叔孙宣伯之女。景公即位后,让崔杼当右相,庆封当左相。二位国相怕国内动乱不稳,就与国人盟誓说:“谁不跟从崔庆谁就别活!”晏子仰天长叹说:“我做不到,我只跟从忠君利国的人!”不肯参加盟誓。庆封想杀晏子,崔杼说:“他是忠臣,放过他。”齐太史记载在简策上“崔杼杀庄公”,崔杼把太史杀死。太史之弟又一次记载上,崔杼又杀了他。太史的小弟又记载上,崔杼放过了他。

景公元年(前547),起初,崔杼生有儿子成、强,他们的母亲去世以后,崔杼又娶了东郭氏之女,生下明。东郭氏女让她前夫之子无咎、她自己的弟弟东郭偃辅佐崔杼。成犯了罪过,无咎和东郭偃两位家相立即严治成,把明立为太子。成请求到崔邑告老还乡,崔杼答应,二相不肯,说:“崔邑是崔氏宗庙所在之地,成不能去。”成、强恼怒,将这件事告知庆封。庆封与崔杼有矛盾,希望崔氏败落。成、强在崔杼家中杀死无咎和东郭偃,家中的人四散奔逃。崔杼大怒,但身边却没有人,只好让一个宦官为他驾车,去见庆封。庆封说:“让我为您杀掉成、强。”于是派崔杼的仇人卢蒲嫳(piè)攻打崔氏,杀死成、强,崔氏一族灭门,崔杼的妻子自杀。崔杼无家可归,也自杀了。庆封当上相国,大权在握。

三年(前545)十月,庆封外出打猎。当初,庆封杀死崔杼以后,愈发骄横,酗酒游猎,不理政务。其子庆舍执政,内部已有矛盾。田文子对田桓子说:“动乱将起。”田、鲍、高、栾四家族联合谋划消灭庆氏。庆舍派出甲兵围护庆封的宫室,四家族的徒众共同击破庆氏之家。庆封归来,不能进家,逃亡到鲁国。齐人责备鲁国,庆封又逃到吴国。吴国把朱方之地赏给庆封,庆封与族人居此,比在齐国时还富有。此年秋,齐人移葬庄公,而把崔杼尸体示众于市以泄民愤。

九年(前539),景公派晏婴出使晋国,晏婴私下对叔向说:“齐国政权最终将归田氏。田氏虽无大的功德,但能借公事施私恩,有恩德于民,百姓拥戴。”十二年(前536),景公到晋国,会见晋平公,想共同讨伐燕国。十八年(前530),景公再次前往晋国,会见了晋昭公。二十六年(前522),景公在鲁国郊外打猎,接着进入鲁国都,同晏婴一起咨询鲁国的礼制。三十一年(前517),鲁昭公躲避季氏叛乱,逃亡到齐国。景公想封给昭公千社人家连同土地,子家劝阻昭公不要接受,昭公就请求齐国出兵讨伐鲁国,攻取郓邑,攻取了郓邑给鲁昭公居住。

三十二年(前516),天空出现慧星。景公坐在柏寝台上叹息说:“堂皇的亭台,终归谁手呢?”群臣忧然泪下。晏子反而笑起来,景公很恼怒。晏子说:“我笑群臣过于谄谀了。”景公说:“慧星出现在东北天空,正是对着齐国的地域位置,寡人为此而担忧。”晏子说:“您筑高台凿深池,多收租税唯恐得的少,滥施刑罚唯恐不严苛,最凶的茀(bèi,倍)星将出现,您怕什么慧星呢?”景公说:“可以用祭祷禳除慧星吗?”晏子说:“如果祝祷可以使神明降临,那么祈禳也可以使它离去。但百姓愁苦怨恨的成千上万,而您让一个人去祈禳,怎么能胜过众口怨声呢?”当时景公好大造宫室,多养狗马,奢侈无度,税重刑酷,所以晏子借机谏止齐景公。

四十二年(前506),吴王阖闾攻伐楚国,攻入楚都郢。

四十七年(前501),鲁国大夫阳虎攻打鲁君,失败,逃亡齐国,请求齐国攻打鲁。鲍子谏止景公,于是景公把阳虎囚禁起来。阳虎找到机会逃脱,逃到晋国。

四十八年(前500),景公与鲁定公在夹谷盟会修好。犁锄(chú)说:“孔丘深通礼仪但怯懦不刚,请允许让莱人表演歌舞,我们趁机捉住鲁君,可以让鲁满足我们的要求。”景公担心孔子做鲁相,害怕鲁国成就霸业,所以听从犁锄之计。盟会时,齐国献上莱人乐舞,孔子登阶上台,命有关人员捉住莱人斩首,随后又引用礼制谴责景公。景公很惭愧,就归还了侵占的鲁国领土以谢罪,然后就离开了。这一年,婴晏去世。

五十五年(前493),晋国大夫范氏、中行氏反叛其国君,晋君攻二氏吃紧,他们就派人到齐国来借粮。田乞想要作乱,想和晋国叛臣结党,就劝景公说:“范氏、中行氏多次对齐国有恩,不可不救。”景公便派田乞去救援,并供给他们粮食。

五十八年(前490)夏,景公夫人燕姬的嫡子去世。景公的宠妾芮姬生有儿子荼,荼年幼,他的母亲出生微贱,荼又行为不端,诸位大夫担心荼成为太子,,就向景公进言,说希望在诸公子中选择年长贤德者做太子。景公年事已高,讨厌谈论里太子的事,又宠爱荼的母亲,想立荼当太子,又不愿亲自主动提出,就对大夫们说:“及时行乐吧,国家还怕没有君主吗?”秋天,景公病重,命令国惠子、高昭子立幼子荼立为太子,驱逐其他公子,迁居到莱地。景公去世,太子荼为国君,就是晏孺子。冬天,齐景公还未埋葬,其他公子害怕被杀,都逃亡国外。荼的异母兄寿、驹、黔逃到卫国,公子驵(chǔ)、阳生逃到鲁国。莱人为此唱道:“景公葬礼不能参加,国家军事不让谋划。众公子的追随者呀,你们将去往何处。”

晏孺子元年(前489)春,田乞伪装忠于高氏、国氏,每次二氏上朝,田乞为他们骖乘,进言说:“您得到君王信任,群大夫都人人自危,想图谋叛乱。”又对群大夫说:“高昭子太可怕了,趁他还没开始行动迫害我们,我们抢先搞掉他。”大夫们都听从他。六月,田乞、鲍牧与众大夫带兵进入宫中,攻打高昭子。昭子听说,与国惠子共救国君。国君兵败,田乞的徒众追击,国惠子逃到莒国,田乞回来又杀死高昭子。晏圉逃到鲁国。八月,齐大夫秉意兹逃往鲁国。田乞击败高、国二相,就派人到鲁国迎回公子阳生。阳生到齐后,暗藏在田乞家中。十月戊子日,田乞邀请各位大夫说:“尝儿的母亲今天在家将操持菲薄的祭礼,敬请光临饮酒。”会餐饮酒时,田乞事先把阳生装在大口袋里,放在座席中央,然后打开口袋放出阳生,说:“这就是齐国之君!”众大夫就地拜见。接着要与众大夫盟誓而立阳生为君,此时鲍牧已醉,田乞就欺骗大家说:“我和鲍牧谋划一致立阳生为君。”鲍牧恼怒说:“您忘记了景公立荼为君的遗命了吗?”众大夫面面相觑想反悔,阳生上前,叩头而拜说:“对于我可立则立,否则作罢。”鲍牧也怕惹起祸乱,就又说:“都是景公的儿子,有什么不可的。”就与众盟誓,立阳生为齐君,就是悼公。悼公进入宫中,派人流放晏孺子去骀,于途中设帐幕将晏孺子杀死在里面,驱逐了孺子之母芮子。芮子本来微贱而孺子又幼小,所以无权势,国人轻视他们。

悼公元年(前488),齐国讨伐鲁,攻取讙(huān)、阐二地。起初,阳生逃亡在鲁,季康子把妹妹嫁给他为妻。阳生归国即位后,便派人到鲁国迎接妻子。其妻季姬与季鲂(fāng)侯私通,向家人说出真情,鲁人不敢把季姬给齐国,所以齐国攻打鲁国,终于把季姬接到齐。季姬受悼公宠爱,齐国就又把侵占的鲁国土地归还。

鲍子与悼公有矛盾,关系不睦。四年(前485),吴国、鲁国攻打齐国南部。鲍子杀死悼公,向吴国报丧。吴王夫差按礼仪在军门外哭吊三日,将要从海路进军讨伐齐国。齐军战胜吴军,吴军撤退。晋国赵鞅攻打齐国,到达赖地后撤军。齐人一致拥立悼公的儿子壬为齐君,就是简公。

简公四年(前481)春,起初,齐简公和他的父亲悼公同在鲁国时,宠幸大夫监止。简公即位后,便让他主持国政。田成子对此很担忧,几次上朝打探情况。简公的御手田鞅向简公进言说:“田、监不能并存,你要选择其中一个。”简公不听。监止有次晚朝,正好遇到田逆杀人,就把田逆逮捕进宫。田氏宗族这时正非常团结,就让被囚禁的田逆伪装病重,借机由家人探监送酒给看守,看守醉后被杀掉,田逆逃脱。监止与田氏在田氏宗祠盟誓将此事和解。起初,田豹想做监止的家臣,让大夫公孙向监止荐举,正逢田豹服丧就作罢了。之后终于做了监止家臣,而且受到监止的宠任。监止对田豹说:“我要把田氏全部驱逐而让你当田氏之长,可以吗?”田豹回答说:“我只不过是田氏族中的疏远旁支,而且田氏族中不服从您的不过几个人,何必全都驱逐呢!”田豹于是将这件事告知了田氏。田逆说:“他正得君主宠任,你田常如不先下手,必遭其祸。”田逆就住在国君宫中以便接应。

夏五月壬申日,田常兄弟乘四辆车见简公。监止正在帏帐之中,出来迎接他们,他们一进去就把宫门关闭。宦官们抵抗田氏,田逆杀死宦官。简公正与妻妾在檀台上饮酒,田常把他带至寝宫。简公拿起戈要反击,太史子余说:“田尝不是要谋害您,而是要为您除害。”田尝出宫住进武库,听说简公还在发怒,就想要逃走,并说:“哪里没有国君!”田逆拔剑说:“犹豫迟疑,是坏事的祸根。我们这些姓田的人谁不能做田氏的宗主?你如怯懦出逃不顾大家,我要不杀死你,祖宗不饶。”田尝才留下。监止跑回家,聚集徒众进攻宫城大小各门,都没有成功,就出逃而走。田氏族人紧追不舍。丰丘有人抓住监止并报告,田氏在郭门把监止杀死。田常要杀大陆子方,田逆为他求情才被赦免。以简公的名义在路上截车,驰出雍门。田豹给他车,他不要,说:“田逆为我说情,田豹给我车辆,人家会以为我与田氏有私交。我是监止的家臣却与他的仇人私下有所勾结,还有何面目逃亡去见鲁、卫的士人呢?”

庚辰日,田常在俆(shū)州逮捕简公。简公说:“我要是早听田鞅之言,不会落到今天地步。”甲午日,田常在俆州杀死简公。田常立简公之弟鳌(áo)为齐君,就是平公。平公即位后,田常为相国,专擅齐国大权,划割齐国安平以东广大国土为田氏封疆范围。

平公八年(前473),越国灭掉吴国。二十五年(前456)平公死去,其子宣公积继位。

宣公五十一年(前405),宣公去世,他的儿子康公贷继位。田会在廪丘叛乱。

康公二年(前403),韩、赵、魏开始成为诸侯。十九年(前386),田常曾孙田和开始成为诸侯,把康公流放到海滨。

二十六年(前379),康公去世,吕氏就断绝了祭祀。田氏终于占有齐国,到齐威王时,称雄于天下。

太史公说:我到齐国,看到齐地西起泰山,东连琅邪(yá,牙),北至大海,其间沃土两千里,其人民心胸阔达而又深沉多智,这是他们的天性。由于太公的圣明,树好立国根基,由于桓公的盛德,施行善政,以此召集诸侯会盟,成为霸主,不是顺理成章吗?广盛博大呀,确实有大国的风范!

上一节:第一章-吴太伯世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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