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节:第二十六章-满田牵郭传
下一节:第二十八章-王毋丘诸葛邓钟传
徐邈,字景山,燕国蓟县人。太祖平定河朔地区后,征召他担任丞相军谋掾,又尝试着担任奉高县令,又入京担任东曹议令史。魏国刚建立时,徐邈做为尚书郎。当时的律令禁酒,而徐邈私下饮酒一直于大醉。校事赵达询问政事,徐邈说是:“中圣人。”赵达将这件事上告太祖,太祖很愤怒。度辽将军鲜于辅进言说:“平时喝醉酒的人称清酒为圣人,浊酒为贤人,徐邈性情注重修养,行事谨慎,这只不过是偶尔喝醉的胡言罢了。”最后徐邈因此得以免于刑罚。后来徐邈兼任陇西太守,转任南安太守。文帝登基后,徐邈曾担任过谯相,平阳、安平太守、颍川典农中郎将,所在的地方都有很好的声誉,被赐封关内侯的爵位。文帝来到许昌,询问徐邈说:“还要再说中圣人吗?”徐邈回复说:“过去子反在谷阳醉酒倒地,御叔因为饮酒被重罚,臣的嗜好和这二人相同,不能控制自己,所以有时还会喝醉。但宿瘤因为丑陋被记录在史传中,而我因为醉酒得到赏识。”文帝大笑,回头对身边人说:“这个名声没有虚传啊。”提升徐邈为抚军大将军军师。
明帝因为凉州地处偏远,南面又和西蜀接壤,就任命徐邈为梁州刺史,让他持符节兼任护羌校尉。徐邈到了凉州后,正遇上诸葛亮出兵祁山,陇右三郡接着反叛,徐邈就派参军和金城太守等人攻打南安的贼寇,击溃了他们。河右地区雨水缺乏,经常因收成不好而苦恼,徐邈上书请求修筑武威、酒泉的盐池以收藏敌人的粮食,又大力开辟水田,招募贫穷的百姓来耕种,家家户户都粮食充足,官府仓库都堆满了。徐邈还支取州中剩余的军费,用来购买金帛犬马,以供应中原地区的使用。徐邈还渐渐收集民间私藏的武器,收藏在府库中。然后以仁义做为百姓的表率,建立学校,明确教化,禁止厚葬,断绝过分的祭祀,奖赏善行惩罚恶行,教化被推广得很好,百姓都衷心归附。西域和中原地区连通,外邦民族入朝进贡,都是徐邈的功劳。徐邈因为征讨反叛的羌族部落柯吾有功,被封为都亭侯,食邑三百户,加官建威将军。徐邈和羌人、胡人交往处事,不责问小的过失;如果犯了大醉,都先告知他们的首领,该死的就斩首示众,所以百姓对他都很信服并畏惧他的威势。徐邈将自己得到的赏赐都散发给将士们,没有拿回家的,家中妻子孩子衣食不足;天子得知后很少赞赏,经常给他家中提供物品、徐邈惩治邪恶,处置奸邪,州郡中就平静下来。
正始元年(240),徐邈回京担任大司农。后来升任为司隶校尉,朝臣们都敬重忌惮他。后来因为公事离开官位。后来担任光禄大夫,几年后就任授命为司空,徐邈感叹说:“三公,是讨论大道的官位,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空缺,我怎么可以以年老多病的状态忝列其中呢?”所以坚决推辞没有接受任命。嘉平元年(249),他七十八岁,以大夫的职位在家中去世,朝廷让他按照公的礼节下葬,谥号为穆侯。他的儿子徐武承袭爵位。嘉平六年(254),朝廷追念清廉节义的士人,诏令说:“彰显贤能表明德行,是英明的君主所看重的;推举好的人来教化,是孔子所赞美的。已故司空徐邈、征东将军胡质、卫尉田豫都在前朝任职,经过四朝,出征统率军队,入朝辅佐政事,忠诚和清廉都放在公事上,忧心天下不顾自己,不置办产业,在去世之后,家中没有多余的钱财,朕很赞赏他们。现在赏赐徐邈等人的家中两千斛粮食,三十万钱,并昭告天下。”徐邈同郡的韩观曼游,有赏识人才的才干,和徐邈齐名,名声还在孙礼、卢毓的前面,担任豫州刺史时,治理百姓很有功绩,后来在官任上去世。卢钦撰写书籍,称赞徐邈说:“徐公志向高远,行为连接,学问渊博,志气刚猛。他施行政策时,总是见识高远却不急躁,正直而不与人同谋,广博却能信守约定,刚猛却能宽恕他人。圣人认为清廉很难,但对徐公来说很容易。”有人问卢钦:“徐公在武帝的时候,大家都以为他很通达,但自从在凉州任刺史到返回京城,大家又认为他和人同谋,为什么呢?”卢钦回答说:“过去毛孝先、崔季珪等人主管事务,看重清廉素朴的士人,当时的人都改变车马服饰以求得好名声,而徐公没有改变平常的做法,所以众人都认为他和通达。近来天下奢靡成风,大家都转而现房,而徐公又风雅高尚,没有改变,不和世俗相同,所以之前的通达,就变成了现在的特立独行。这是世人变化无常,而徐公一直坚守啊。”
胡质,字文德,楚国寿春人。年少时和蒋济、朱绩一同在江淮间闻名,在州郡中任职。蒋济担任别驾,出使拜见太祖。太祖问他说:“胡通达已经是年老长者了,他有子孙了吗?”蒋济说:“有儿子叫胡质,言行举止大概比不上他的父亲,但在处理事务上超过他父亲。”太祖随即征召胡质担任顿丘县令。县中百姓郭政和堂妹通奸,杀害了堂妹的夫君程他,郡吏冯谅被关在监狱作证人。郭政和堂妹都忍耐着拷问,抵赖罪行,冯谅不能忍受痛苦,就诬陷自己。胡质到任之后,观察他们的神色,详细了解情况,查验案件,大家都很信服。
胡质入朝担任丞相东曹议令史,州郡请他担任侍中。将军张辽与他的护军武周有嫌隙。张辽见到刺史温恢,请求征召胡质为官,胡质以生病为由推辞了。张辽出来后对胡质说:“我属意让你做官,你怎么这样辜负我?”胡质说:“古人的交往,求取的多但知道他不贪婪,阵前逃跑但知道他不是胆怯,听到流言但是不相信,所以能有终生的交往。武伯南是高雅之士,过去将军对他赞不绝口,现在因为一点小小的矛盾就生出了嫌隙。更何况我才学浅薄,又怎么能一直和你交好呢?所以不愿意去你那里做官。”张辽有感于胡质的话,又和武周重新交好。
太祖征召他为丞相属。黄初年间,胡质转任为吏部郎,担任常山太守,又调到东莞任职。士人卢县被人杀害,胡质说:“这个士人没有仇家,却有年轻的妻子,所以才被杀吗?”于是将跟卢显临近居住的年轻人都召见来,问到书吏李若,发现他神色变化,就深入追问情况。李若就自首了,罪人就抓住了。每次有军功赏赐,胡质都散发给众人,没有拿回家的。他在郡中任职九年,官吏百姓都很安定,将士都愿意誓死效命。
后来胡质调任为荆州刺史,加官振威将军,赐封关内侯的爵位。吴国大将朱然围攻樊城,胡质率轻兵奔赴。商议的人都认为贼军强盛不能追击,胡质说:“樊城地处低下,兵力又少,所以应该出兵做为他们的外援;不这样做,樊城就危险了。”就率兵逼近重围,城中得知后才安定下来。胡质被提升为征东将军,持符节督领青州、徐州各项军事事务。他推广农业,储备粮食,仓库中有够吃好几年的储备,又修建了东征台,一面耕种一面守卫。又将各郡的水道连通起来,有利于船只通行,做好准备等待敌军。海边一直没有什么事。
胡质性情沉稳实诚,会反省自己,不用自己的标准衡量事情,所在的地方都被人们拥戴。胡质在嘉平二年(250)去世,家中没有什么财产,只有皇帝赏赐的衣物和书柜。军师将情况上报朝廷,朝廷追封他为阳陵亭侯,食邑一百户,谥号为贞侯。他的儿子胡威承袭爵位。嘉平六年(254),皇帝颁下诏书叙述赞赏胡质清正的品行,赏赐他的家属钱财和粮食。这件事在《徐邈传》中另有记载。胡威,咸熙年间曾担任徐州刺史,有特殊的功绩,曾担任过三郡的太守,所在的地方,他都很出名。最后在安定去世。
王昶,字文舒,太原郡晋阳人。年少时和同郡的王凌都很出名。王凌年纪比较大,王昶用侍奉兄长的礼节对待他。文帝还在东宫为太子时,王昶担任太子文学,又转为中庶子。文帝登基后,王昶被提升为散骑侍郎,为洛阳地区主持农事。当时京城附近的土地树木繁盛,王昶开垦荒地,努力劝勉百姓,开垦了很多土地。后来王昶调任衮州刺史。明帝登基后,给王昶加官扬烈将军,赐封关内侯的爵位。王昶虽然在外地任职,但心系朝廷,认为魏朝延续了秦朝、汉朝的弊端,法令严苛琐碎,很少修改国家法典以符合先王的风范,而希望政治教化都能兴盛起来,但最终没做到。王昶就撰写了《治论》,大概依照古代制度,并且符合当前实际的有二十多篇,又撰写了十几篇《兵书》,讨论用兵交战的办法,在青龙年间上奏朝廷。
王昶为他兄长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起名字,都依照谦虚和实诚的想法,所以他兄弟的孩子,王默字处静,王沈字处道,自己的孩子一个叫王浑,字玄冲,一个叫王深,字道冲。他又写信劝戒他们说:
为人孩子方法,没有比看重自己保全品行更重要的,才得以彰显父母。这三方面,每个人都知道其中的好处,但会有人身败名裂,家破人亡,并使家庭陷入危亡的境地,为什么呢?是因为他们家的传统不是正道。孝敬仁义,是各事业的首要要求,实行之后才能立身,也是立身的根本。讲求孝敬,那宗族中才能安定,讲求仁义,那邻里乡亲才会看重,这是从内心去施行,而在外部成就名声。人如果不坚持良好的品行,却舍弃道德根本追求末流东西,就会陷入浮华奢靡的生活,就会结成党羽;浮华奢靡,就会有虚伪名声的牵累,结党营私就会为彼此埋下祸患。这两者的训诫,是昭然若揭的,而沿着失败的教训不断往前走,追求浮华更加严重,都是因为被一时的名誉迷惑,被眼前的利益欺骗。富贵名声,是人的感情所乐于取得的,但君子得到了却不要,为什么呢?只是因为他们厌恶得到的方式不是正道。担心人知道前进却不知道收敛,知道追求欲望却不知道满足,所以才有困窘的牵累,有悔恨的想法。俗话说:‘如果不知道满足,就会失去想要的。’所以学会满足,那就会知足了。纵观往事的成败,探察将来的吉凶,那些追求名利,想要却不知满足的人,能保持家业,保全福气利禄,是没有过的。我希望你们立身行事,要遵循儒家的教化,践行道家的言论,所以才用玄默、冲虚做为你们的名字,我希望你们看到自己的名字就能想到这个意思,不敢违背。从前盘子上有铭文,几杖上有诫文,是希望抬头低头都能看到这些,因此不要有过失的行为;更何况这是在自己的名字上,怎么能不慎重呢!事物成长得很快就会消亡得快,成就得晚就得到善终。早上开花的草,下午就会凋零;松柏茂盛,在隆冬时节也不衰败。所以高雅的君子厌恶速成,对儒学很慎重。就像范睺看不起秦客而武子用手杖击打他,折断他帽冠上的簪子,是因为厌恶他看不起人。人有善行,很少有不自夸的,有才能的人很少有不夸耀的;自夸就会轻视他人,夸耀就会盛气凌人。轻视他人的,别人也会轻视他,盛气凌人的,也会有人在他之上。所以晋大夫却锜、却犨、却至被晋国杀害,王叔因为和人争斗,成为周朝罪人,这些不都是夸耀善行,争权夺利的过错吗?所以君子不自夸,不是要谦让他们,是厌恶凌驾在他人之上。将能低头看做不屈,将谦让看做获得,弱势看做强大,这样,很少有不能保全的。诋毁他人名誉,是祸事的根源,也是灾祸的开端,所以圣人很慎重。孔子说:‘我对于别人,诋毁过谁?赞美过谁?如有所赞美的,必须是曾经考验过他的。’又说:‘子贡评论别人的短处。赐啊,你真的就那么贤良吗?我可没有闲暇去评论别人。’以圣人的品德,尚且这样子,更何况平庸之辈,又怎么能轻易诋毁他人名誉呢?
过去伏波将军马援劝诫他兄长的儿子说:‘得知他人的恶行,应该像听到父母的名字一样;耳中听到就好了,口中不能说出去。’这个告诫真是细致了。别人有时候诋毁自己,应该退下反省自己。如果自己确实有可以诋毁的地方,那他说的话是适当的;如果自己没有可以诋毁的言行,那他说的话就是虚妄的。如果说的话适当,就不应该埋怨他人,如果他的话是虚妄的,那对自己就没有什么损害,又为什么要报复呢?况且得知他人毁谤自己而愤怒的人,再把不好的名声推到他人身上,那别人的抱负就会更严重,不如默默修养自己。谚语说:‘拯救受冻的人,没有比厚毛皮衣更好的,停止毁谤,没有比修养自己更好的。’这话确实是对的啊。如果和喜欢搬弄是非、凶狠阴险的人来往,靠近他们都尚且不好,更何况是和他们对比呢?这个危害是很深的。那些虚伪的人,说话不依据道义,行为举止不顾及自己的言论,他们的肤浅还是能看出来的;但世人被迷惑,就不愿意检验他们的言行了。近代的阴魏讽、山阳曹伟都因为为人不正而失败身死,迷惑当时的人,扶持奸邪之人,扇动年轻人。虽然最后被处以死刑,成为很明显的鉴戒,但他们所影响的人,已经很多了。难道能不慎重吗!
那些隐居山林的士人,像伯夷、叔齐这类人,甘愿在首阳山忍受饥饿,还有像介子推这样,宁愿再绵山被烧死,这样的行为虽然可以激励世俗之人,但圣人不会这样做,我也不愿意你们做这样的事。现在你们的祖先,世代为官,将仁义看做重要的名声,谨受慎重,在家中讲求孝悌,对师友讲求学习。我和时人共事,虽然出身不一样,但是各有所求取的方面。颍川的郭伯益,崇尚通达,为人聪慧有学识。他的为人,心胸不够宽阔,但是轻视权贵;得到好的人,就很看重他们,得不到好的人,就像草一样忽视他们。我因为了解他们,所以亲近他们,但不希望你们也这样做。北海郡的徐伟长,不追求名声,不求取利益,淡然处世,坚守自我,只将正道看做要务。他对人事有褒贬评价,就假托古人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意见,对当时的人就没有褒贬评价。我敬重他们,希望儿子能学习他们。东平的刘公幹,博学多闻很有才干,节操忠诚,志向远大,但是性情和品行不相符,很少有拘束和顾忌,正负面足够相互弥补。我喜欢并看重他,但不希望儿子仰慕他。乐安的任昭先,淳厚质朴,践行正道,内心敏锐而外表宽和,谦逊恭敬,居处不避开洼地,看起来怯懦但是能见义勇为,在朝中为官能忘记自身得失。我和他交好,希望儿子能遵循他为人处世的做法。如果从这里引申出来,从相似事物来做,你们应该可以从这中间学习到一些东西。至于在使用钱财方面,应该以宗族为先,如果要施舍,应该关注那些急需的人,出入乡里朝廷一定要慰问老人,议论时不要贬低别人,作官时要崇尚忠诚节操,和人交往应该看重踏实正道,为人处世应该不要骄奢淫逸,贫贱的时候要慎重,不要哀戚,为人进退应该考虑合适的做法,做事时应该仔细思虑,这样罢了。我还担忧什么呢?
青龙四年(236),明帝下诏说“希望能得到有才智谋略,有文学才干,能预料时态发展,看到幽暗能有所明察,谋划事情不虚假,计策不白白实行,端正心思,清心修养,稳重安定,自强不息,一心为公的人,无论年龄长幼,不拘泥于身份贵贱,公卿校尉以上要各自举荐一个人。”太尉司马宣王推荐了王昶并被选中。正始年间,王昶转任到徐州,被封为武观亭侯,又提升为征南将军,持符节督领荆州、豫州各项军事事务。王昶认为国家的百姓总是会有的,但是战争不总是会胜利;地势总是有艰险的,但守卫的形势不总是能长久。现在在宛城驻守,距离襄阳有三百多里,各军都分散着驻扎,船只又在宣吃,有紧急情况不能迅速赶到,王昶就上表将官署转移到新野,并在荆州和豫州操练水军,推广农业开垦土地,使仓库储备能充实。
嘉平初年(249),太傅司马懿诛杀曹爽之后,就上奏向朝臣们询问政事得失。王昶陈述了五条治国方略:第一,想要崇尚正道,鼓励求学,抑制浮华的风气,就让学子进入太学并在各地修建学校;第二,想要进行考试制度,将考试成绩做为标准,没有过能舍弃标准却能衡量是非的,也没有过空谈一个人的才能,是能决定一个人的职位升降的;第三,想要让在官位上的人能长久处在官位上,如果有政绩就应该升官加爵;第四,想要减少官员的俸禄,用礼义廉耻来激励官员,不让他们和百姓争夺利益;第五,想要断绝奢侈的风气,根本在于推崇节俭,让服饰上有纹路,上下级之间有次序,储备粮食布帛,让百姓归于质朴。皇帝下诏书褒奖赞赏。就命王昶撰写官员考核的事宜,王昶认为唐尧、虞舜时期虽然有降职的条文,但考核的法度没有流传下来。周朝设置了冢宰的职位,依据官员们的政绩而进行赏罚,但也没有可以做为对比的制度。从这里来看,圣明的君主因任用贤人而英明,大概确定职位升降的标准,并将官位委任给合适的人,然后让他总管这些事,那他能力高低就可以知道了。应该大概是这样。
嘉平二年(250),王昶上奏说:“孙权流放贤臣,朝中嫡子和庶子争斗,可以趁着他们的矛盾,出兵控制吴蜀两地;白帝与夷陵之间的地带,黔、巫、秭归、房陵等地都在江北,百姓和新城郡相接,可以偷袭并攻取下来。”皇帝就派新城太守州泰攻打巫、秭、归、房陵,荆州刺史王基率军到夷陵,王昶率军到江陵,从两岸取竹子和粗绳做成桥索,然后渡水攻打敌军。敌军逃奔向南岸,开凿了七条道路前来进攻。这时王昶让可以连续发射的弓弩同时发射,敌军的大将师绩连夜逃入江陵城中,王昶追击,斩杀了数百敌军。王昶想要将敌军引诱到平地后再与之交战,就先派出五路军队从大路撤退,让敌军能望见并欣喜,王昶又带上所缴获的敌军的铠甲物资,骑着马围绕着城墙行走以激怒敌人,然后设下伏兵等待敌军。施绩果然追击王昶的部队,王昶与他交战,大获全胜。施绩逃走,王昶斩杀了他的部将钟离茂、许旻,并收缴了他部队的铠甲、战旗、战鼓、珍宝和武器,然后整顿军队回朝。王基和州泰都作战有功。于是皇帝提升王昶为征南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封为京陵侯。毋丘俭、文钦作乱,王昶率军抵御立下功劳,朝廷册封他的两个儿子为亭侯、关内侯有提升王昶为骠骑将军。诸葛诞反叛,王昶占据夹石进逼江陵,牵制施绩、全熙,让他们不能往东进军。诸葛诞被诛杀后,皇帝下诏说:“过去孙膑辅佐赵国,直逼大梁。西面的部队迅速进军,也是能形成东征的形势的原因。”然后给王昶增加一千户食邑,连带之前的一共四千七百户,又升任为司空,还是像之前一样持符节、督领军事。王昶在甘露四年(259)去世,谥号为穆侯。他的儿子王浑承袭爵位,咸熙年间担任过越骑校尉。
王基,字伯舆,东莱郡曲城人。年少时父亲就去世了,和叔父王翁住在一起。王翁抚养他很细致,王基也 因为孝顺而闻名。十七岁时,郡中征召王基做为吏役,但不是王基的喜好所在,所以他就离开了,进入了琅邪境内游学。黄初年间(220~226),王基被推举为孝廉,被任命为郎中。当时,青州刚平定,刺史王凌特别上表请求让王基担任别驾,后来又征召他为秘书郎,王凌又再次请求让王昶回来。不久,司徒王朗征召王基,王凌没有让王基赴任。王朗上疏弹劾王凌说:“家臣中凡是有贤良的,就应该升任到朝廷中,朝臣中有贤良的,就应该辅佐天子,所以古代的侯伯有贡士的礼节。但现在青州郡召走守卫的大臣,留下朝廷大臣,是很少听到的。”王凌仍然不放王基。王凌能在青州得到称赞,大概也是因为王基的协助辅佐。大将军司马宣王征召王基,王基还没有到任,就被提升为中书侍郎。
明帝大力修建宫殿,百姓疲惫不堪。王基上疏说:“臣听说古人用水来比喻百姓,说‘水能载船行走,也能使船倾覆’。所以在百姓之上的天子,不能不警戒慎重。百姓安逸,那思虑事情就容易,百姓困苦,事情就难以办成,所以先王们的居处都很简朴,使得天下不至于生出祸患。过去颜渊说,东野子御马,马匹已经精疲力尽,但他却没有停止行进,所以知道他将要失败了。现在百姓从事劳役,疲惫困苦,亲人离散,希望陛下能仔细考虑东野子的弊端,留心水和船的比喻,在马匹还没有穷尽力气的时候先停歇下来,在百姓的力量还没有耗尽时有所节制。过去汉朝拥有天下,到了孝文帝时,天下诸侯只有同姓的,但贾谊担忧地说:‘在堆积的柴火之下生火,然后在上面就寝,还说这样很安心。’现在贼寇还没有消灭,将领拥兵自重,要解决这些,但是难以应对,长久下去,那皇位难以传给后人,正当现在兴盛英明的时代,不努力消除祸患,如果子孙后代不够强大,那就是江山社稷的忧患了。假使贾谊重生,一定会比当时更加忧虑。”
散骑常侍王肃撰写各经典的注解,还有讨论朝中礼仪,改变了郑玄过去的说法,而王基依据郑玄的说法,经常和王肃争论。王基被调任为安平太守,因为公事而离职了。大将军曹爽请求让王基担任从事中郎,王基就出京担任安丰太守。安丰郡跟吴国相接,王基理政清廉严明又有威势恩惠,明确地设立防御工事,敌军不敢前来进犯。王基被加封为讨寇将军。吴国曾经征发很多部队集中到建业,宣称要攻进扬州,刺史诸葛诞派王基谋划。王基说:“过去孙权两次进军合肥,一次到了江夏,这之后全琮出兵庐江,朱然进犯襄阳,都是没有什么成果就返回了。现在陆逊等人已经去世,而孙权年老,国中没有贤能的继承人,朝中没有有谋略的主君。孙权亲自出征,就担心国中的矛盾突然爆发,生出祸乱;要派遣将领,但是旧日的部将已经去世了,新的将领还没有得到足够信任。现在的行为只不过是想要安排亲信,以保护自己罢了。”后来孙权最终也没能出征。当时曹爽专政,国家的风俗教化衰败,王基撰写了《时要论》以贴合时事。王基因为生病被征召回京,又在家中被起用为河南尹,还没有上任,曹爽被诛杀,王基曾经是曹爽的下属,也随着旧例被罢免。
当年王基做为尚书,又出京担任荆州刺史,加官扬烈将军,跟随征南将军王昶攻打吴国。王基另外率部在夷陵攻打步协,步协紧闭城门自守。王基做出要进攻的样子,但实际上派出部队夺取雄父粮仓,缴获粮食三十余万斛,俘虏了安北将军谭正,接纳投降的敌人有几千人。于是王基迁移投降的百姓,设置了夷陵县。朝廷赐封王基的爵位为关内侯。王基又上表给王昶,希望能将治所迁移到江夏,以进逼夏口,因此敌军就不敢轻易渡江进攻。明确制度,整顿军队农事,同时修建学校,南方地区都称赞他。当时朝廷中商议要攻打吴国,朝廷下诏让王基商量进攻的事宜。王基回答说:“如果大军行动却无功无法,那在外部,军队的威名就会备注折损,在内部,就会耗费很多费用,所以一定要计划万全之后再出兵。如果不做好开通河道,储备粮食,制造战船的准备,那即使在江山积聚士兵,也没有一定能渡江进攻的气势。现在江陵地区有沮水、漳水,灌溉的肥沃土地数以千计。安陆郡的周围,也有很多良田。如果陆上和水上都重视农耕,以充实军用物资,这样之后再率兵进逼江陵、夷陵,并分兵据守夏口,沿着沮水、漳水,通过水路往下运输军用物资。敌军知道我军有充足的准备,那他们据守天险的想法就会变得沮丧,而心向我朝的人信念会更加稳固。这样之后再联合少数民族攻打东吴的内部,并有精锐部队在外攻打,那夏口以上的地区就一定能攻克,同时江外各郡也不能据守。这样,吴国蜀国的交往就会断绝,交往断绝之后我军就能擒获吴国了。不这样的话,现在出兵的利处,不一定是有的。”于是这件事就停止了。
司马景王刚主持朝政,王基上书劝诫他说:“天下非常广阔,各项事务非常繁琐,实在不能不兢兢业业,工作认真负责直到完成。人的志向正直,那所有的邪念都不会滋生,心中平静,那处理所有的事情都不会烦躁,思虑细致肯定,那教化诏令就不会繁杂,亲近任用忠良之臣,那远近的百姓都会臣服。所以知道和睦远方的人,在于自身,稳定百姓,在于用心。许允、傅嘏、袁侃、崔赞等人都是当时的正直士人,有正直的品质却没有放纵的心性,是可以一起共事的人。”司马景王采纳了他的建议。
高贵乡公曹髦登基,进封王基为常乐亭侯。毋丘俭、文钦作乱,朝廷派王基担任行监军、持符节,统率许昌的部队,刚好和司马师的军队在许昌会合。司马师说:“您认为毋丘俭等人怎么样?”王基说:“淮南地区的反叛,不是管理百姓想要作乱,是毋丘俭等人谎言胁迫,担心近在眼前的死罪,所以才聚集在一起罢了。如果大军逼近,一定会土崩瓦解,毋丘俭、文钦的首级,不用多久就会被悬挂在军营门口了。”司马师说:“好的。”就让王基在军前开路。商议的人都认为毋丘俭、文钦的部队剽悍,很难和他们抗衡。司马师就诏令王基暂停不前行。王基认为:“毋丘俭等人大举进军,就足以深入,但却很久没有前进,事因为他们的谎言已经被揭露,将士心中已经疑虑。现在没有张扬示威以符合百姓的期望,却停军修建壁垒,就好像我军畏惧怯懦,这不是用兵的气势。如果他们劫掠百姓,又有州郡中的将士家属被他们收押的,那将士们就会更有叛离的想法;毋丘俭等人所胁迫的人,只是自认为自己罪行深重,不敢回来,这是没有地方用兵,就会成为奸邪的根源。吴国的敌寇趁机出兵,那淮南地区就不会在国家的统治之下,谯、沛、汝、豫等地就会危急而不安定,这是计策的大失误。我军应该迅速进军据守南顿,南顿又很大的粮仓,估计能足够大军四十天的食用。保守坚固的城池,在别人之前有攻取的想法,这是平定贼军的要点。”王基多次请求,朝廷才允许他进军据守〈氵隱〉水。王基率军到达之后,又上书说:“用兵看重速度,没有见过用用兵谨慎而造成的缓慢。现在外部有强大的敌寇,内部有叛乱的臣子,如果不能一时就解决,那事情的严重程度就不能预测了。商议的人大多希望将领能用兵稳重。将领确实应该稳重,但驻军不前也是不正确的。稳重不是做不到,但是驻军不前就是错误的。现在据守在坚固的城池,保守壁垒,将充足的粮食提供给敌人,自己却要从远处运输粮食,不是好计策。”司马师想要等到各路人马都聚集完成,还是没有允准王基的意见。王基说:“将领在军中,皇上的命令也有不接受的。敌军得到城池是好处,我军得到,也是好处,所以才叫做夺取城池,现在就在于南顿了。”于是司马师就进军据守南顿,毋丘俭等从项地发兵也想争夺南顿,大军出发十几里,得知王基先来到,就又返回保守项城。当时衮州刺史邓艾在乐嘉驻守,毋丘俭派文钦率领部队攻打邓艾。王基得知他们已经分散兵力,就出兵逼近项城,毋丘俭等人就败退了。文钦等人被平定后,王基升任为镇南将军,督领豫州各项军事,兼任豫州刺史,进封爵位为安乐乡侯。王基上疏请求分出两百户食邑,赐封叔父的儿子王乔为关内侯,用以回报叔父抚养教育的恩德。皇帝颁下诏令允准了。
诸葛诞反叛,王基以豫州刺史身份行镇东将军的职权,督领扬州、豫州各项军事事宜。当时大军正在项城,因为敌军将士精锐,朝廷诏令王基收兵,加固壁垒。王基多次上书请求进军征讨。刚好吴国派朱异来援救诸葛诞,在安城驻军。王基又收到诏令要率领各军转移到北山据守,王基对将领们说:“现在城中壁垒越来越坚固,兵马聚集,只当充分准备装备以等待敌军,如果再转移大军据守险要之地,时兵马得到党总,即使是有智谋的人也不能善后了。”于是就在合适的时候上疏说:“现在和敌军对峙,应该像山一样安稳。如果转移士兵倚仗险要之地,那人心摇动,对于气势是很大的损耗。各军一同据守坚固的壁垒,大家的心才能安定,不能动摇,这是统兵的要点啊。”书表上奏后,皇帝回复允准。大将军司马昭进兵驻守丘头,分各部包围据守,各自有所管理的地方。王基督领城东城南二十六支部队,司马昭命令军吏进入镇南将军部界,一概不能派兵出击。城中粮食吃尽,敌军又不断进攻壁垒,王基就率军抵御,攻破敌军。寿春被攻占后,司马昭写信给王基说:“当初商议的人意见不一,请求转移部队的人很多,当时我没有能亲自到阵前,也认为应该是这样。将军您深思熟虑其中的利害关系,自己秉持坚定的想法,对上违背诏令,对下抗拒众人的意见,最终得以击溃敌军,即使是古人叙述的战事,也没有超过这件事的。”司马昭想要派将领们率轻兵深入项城地区,并招揽唐咨等子弟,趁着矛盾,有颠覆吴国的气势。王基劝谏说:“过去诸葛恪趁着东关的胜利,竭尽江表地区的兵力来围攻新城,新城没有能攻克,而将士们死伤了一大半。姜维趁着洮上胜利之势,轻兵深入,粮食供应来不及,大军在上邽覆没。大胜之后,上下的将士都轻视敌军,轻视敌军那思虑问题就不会深入。现在敌军在外刚刚失败,内部的祸患又还没有解决,是他们修整装备,仔细考虑的时候。况且大军出兵已经超过一年,将士们都有回家的想法,现在俘虏了十万敌军,罪人们得到了出发,历代的征战以来,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保全大军却能攻克敌军的盛势。武皇帝杂官渡攻克袁绍,自认为所缴获的已经很多,就不再追击,担心会挫败威势。”司马昭才停止了追击。因为淮南地区刚平定,朝廷调任王基为征东将军,督领扬州各项军事,进封为东武侯。王基上疏坚决推辞,将功劳都归于谋士和辅佐的部下,因此长史、司马等七人都被封为侯。
这一年,王基的母亲去世,朝廷下诏要保守这件丧事,把王基的父亲王豹的遗骨迁到洛阳与王基母亲合葬,追赠王豹为北海太守。甘露四年(259),王基转任为征南将军,督领荆州各项军事。常道乡公登基后,给王基增加一千户食邑,连带之前的一共五千七百户。前后赐封他的两个儿子为亭侯、关内侯。
景元二年(261),襄阳太守上表说吴国将领邓由等人想要来归顺,王基收到诏令,应在这时出兵震动江表。王基怀疑其中有诈,就派人骑快马沿驿站陈述情况。并说:“嘉平年间以来,国家多次出现内乱,现在的要紧事务,在于安定国家,安抚百姓,还不应该兴师动众以求取外部的利益。”司马昭回复书信说:“凡是和我共事的人,大多是曲意顺从,很少有能明确详尽地陈述事理情况的。很感谢您的忠诚仁爱,每次有所规劝,都是按照您所说的来办。”后来邓由等人最终也没有投降。
这一年王基去世,朝廷追赠他为司空,谥号为景侯。儿子王徽继承爵位,但早年去世。咸熙年间(264~265),朝廷开始设立五等爵位制度,因为王基在前朝功勋卓著,改封王基的孙子王廙为侯,并又将东武郡其余的城封给王基的另一儿子,赐关内侯爵。晋朝建立以后,皇帝下诏说:“已故司空王基既修养德行建立功劳,又为人清正廉洁,不置办产业,长久处在重要职位上,家中没有私财,可以说是虽然去世,但德行显著,足以用来勉励世俗之人。现在赏赐他家中两名奴婢。
评曰:徐邈清廉高尚,宽宏通达,胡质操守清白,忠贞纯粹,王昶志向美好,有见识气度,王基学问德行都真实纯粹,他们都是主管一方重任的官员,百姓称赞,建立功绩。真可以说是国家的贤臣,当时的俊杰之士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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